第一節(jié)
在尼泊爾的油菜花地里拍攝到一個農(nóng)家女孩勤勞真實的小故事。
印度洋的暖濕氣流被喜馬拉雅的群山山脈擋了回來,使得位處西亞的尼泊爾土地肥沃,植被茂盛。 我一月份去的時候,那里的大片油菜花已經(jīng)漫山遍野的黃了,讓我有了季節(jié)倒錯的感覺。
我去過呼倫貝爾草原,油菜花要在八月份才盛開,去過云南才知道三月份是旺季,而我們的江南則是在四月份。每年以油菜花為主題的大量新帖或花絮都使攝影版塊充滿生機(jī)。在尼泊爾拍攝了15天,即將要回國了,心里總是覺得還沒拍夠,想找個村落再去拍點。
背包里還有從國內(nèi)帶上的新鮮糖果,知道尼泊爾的村里大人小孩都很忠厚老實,對中國人非常友好,因為在上世紀(jì)的五、六十年代中國給過那里很多援助,包括尼國現(xiàn)今還在使用的唯一一條貫通全國的公路是中國政府無償修建的。所以當(dāng)中國的大批攝影人去那里拍攝時,憑中國護(hù)照,景點門票只收十分之一,在拍攝大人、小孩的人文圖片時,一般不收錢,愿意接受我們從中國帶去的文具的糖果,這給到境外拍片的中國攝影人提供極大的便利。 除非是遇到已經(jīng)商業(yè)化的假苦行僧,他誘惑你舉起相機(jī),然后直接挨個收美金,遇到這種場景,那你自己就得要小心了。
進(jìn)村后,在油菜花地旁看見一個學(xué)齡前的小小女孩,頭發(fā)濃密,其中夾雜一些亞麻色發(fā)絲,圓圓的臉形中有明顯的西亞人的帶有些焦紅膚色,一對深凹的雙眼皮中嵌著水靈清澈的眼珠,眼黑部分是棕色的,隆起的鼻子很飽滿,再長大些,鼻梁骨會把鼻子頂?shù)煤芡Π危煨魏襦洁降,上嘴唇明顯是歐洲人的薄型血統(tǒng)還有些往里撇,下嘴唇一定是有些缺乏維他命B族而有些潰瘍,不過還是很有型的。眉宇之間有些焦慮但很有主意。我想到了我的孫女兒,這樣的比對,使我握著相機(jī)的手熱乎乎的。
油菜地里的黃色花朵有些疏密不等,那里的種植完全是靠天坐收。為了拍攝這個小小女孩,盡量簡潔的獲取畫面,用了一簇油菜花莖和頂端的黃色花朵做人像陪襯,花朵焦外被長焦大光圈虛化,想拍出小小女孩在大自然中逐漸剛毅、成熟的一面,她面對的生活是很貧瘠,但她有她自己的一片世界,童年就是這樣的簡單快樂。
第二節(jié)
對孩子進(jìn)行拍攝,也得與家長招呼在先。她家在油菜地不遠(yuǎn)的地方,是用毛竹片和當(dāng)?shù)氐狞S土堆積夯實的,畢竟是土房,經(jīng)不住雨季的水淋,有些傾歪了,黃土的剝落露出了作為墻筋的竹片片。 屋前的黃泥土地上還不忘鋪著用麻線編織的地毯,這是當(dāng)?shù)厝说牧?xí)俗,既柔軟又扎實,地毯上還鋪著一張披毯,好讓懷中的嬰兒在上面翻身或趴著玩。門前是女孩的母親和奶奶,前額上點著信奉印度教的紅泥印。她母親又生了個不滿周歲的男嬰,還在哺乳期。門前養(yǎng)著雞,一派村落農(nóng)戶的真實生活場景。 知道我想拍攝她的女兒,她母親答應(yīng)了,只是讓我不要占用太長的時間,因為孩子還要割野菜,天黑前,家里要用。 至于是人吃還是牛吃,沒有說清楚。如是人吃的這野菜,就是我們國內(nèi)鼓吹的全天然的有機(jī)菜,在那,可是人家每天要吃的生活根源。
第三節(jié)
孩子很小,才五、六歲,小手臂夾著一個竹籮筐,這籮筐足夠裝得下這孩子本身。 孩子身上的衣服是一件長衫,明顯的是件大人的衣服改的,已經(jīng)布滿黃泥斑跡了。 在油菜花地里,對比顯得很強(qiáng)烈,花季女孩沒有把這黃色朵朵的菜花看成是她自己的寫照,更多的是穿梭在這其間,尋找母親要她割下的野菜。
第四節(jié)
我對這孩子有很強(qiáng)的同情心,我真的入戲了。 孩子的一個靦腆,一個矜持,一個眨眼,一個在陌生的外國人面前的害羞,都使我動容其中。 我禁不住拍了一張孩子的側(cè)面特寫,灰色的背景使我回國后很懊惱,為什么不移動一下機(jī)位,選擇綠葉蔥蔥的呢,讓綠色希望永伴這孩子。 盡管在PS里可以更換背景,但作為對自己在瞬間決定的拍攝要求來講,還是經(jīng)驗不足所致。換了背景倒會失去了真實性。
第五節(jié)
這張圖片我是稍加注意構(gòu)圖的,用渠溝的對角線做了背景,孩子身邊的竹籮筐及內(nèi)容物已經(jīng)說明有了收獲。孩子右手拿著鐮刀,長衫很臟了,但看出先前是粉色提花的面料。 想拍她勞作的場景。忽然,她似乎聽到什么聲響,回眸時,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透出了她的極純潔的孩子心,我連拍了數(shù)十張。
第六節(jié)
我拍完后,連聲呼喊真漂亮,真漂亮!每個人都喜歡聽別人說好聽的話語,尤其是女孩。我常常這樣鼓勵我的孫女,所以她學(xué)說話、背唐詩進(jìn)步就很快。 這孩子雖是受西域異國的教育,但在這樣的情境中,她完全聽懂這話的含義。欣慰之中,她笑得很甜美,鮮紅的小舌頭露出在兩排潔白整齊的小牙之間。她的笑容是世界上心理最健康、最天真無邪的稚氣的笑容。
第七節(jié)
我覺得我無法抑制對孩子的喜歡,我立即從背包里拿出所有的從中國帶來的糖果。孩子沒見過中國爺爺取出那些紅紅綠綠包裝精美的小包包,干活的小手有些臟,我看到了讓人很心酸的已經(jīng)磨損的指甲。
第八節(jié)
她往后退了幾步,反倒把取糖的小手躲到身后,臉部表情很凝重,她想的很多。她想到了奶奶、媽媽、妹妹、還有弟弟,想帶回家去都把糖果分完,給自己只留一顆,留著明天割草、割野菜的時候再吃。
第九節(jié)
我后來又想起包里還有鉛筆和彩色蠟筆。雖然她沒上學(xué),還不會寫字,可以用蠟筆畫畫啊,亂涂都行,孩子有這天性,喜歡畫出或涂出她心中的顏色,她眼睛中的太陽和云彩。春天油菜花綻開的時候,她會涂出那小小花朵的黃色和野菜的綠色。她見我拿出蠟筆畫了幾筆,說要送給她,她高興的背過雙手,肩膀都歪了,驚訝的看著我,不相信這是真的,直到真正握在手里時。這神情,我拍下了,很真實。這么小的孩子不會假客氣。
第十節(jié)
油菜花地里的女孩
在我送給她糖果時,她不知道怎么吃,我演示了一顆怎樣順著鋸齒口拉開,她把糖滑進(jìn)了她的小肉嘴里的那一刻,她開心極了,說著就把剝下的糖紙藏在褲子口袋里,我想,她要慢慢看看這圖案,這是來自東方的中國食品?墒亲屛曳浅ky忘的場景是這孩子的小手指甲,由于長期參加農(nóng)田和家務(wù)勞作,她的指甲被剪得很枯,短短的指甲蓋里嵌著深深的黑污垢,再剪下去,恐怕要毀了這排指甲了。小小五、六歲的孩子,她不知道指甲的重要性,做母親的要養(yǎng)育其他子女,無暇顧及。用這雙手拿著的糖果,我心如刀割。我們生活在小康社會,女人們溫飽之外還去美甲店護(hù)理自己的指甲,手、腳的指甲都要求護(hù)理。補(bǔ)水、拋光、水磨、留白邊、上色,紅的、紫的、甚至黑的。畫藍(lán)天白云、貼假超長指甲,像西太后那樣。我想到這些,就更加心疼這小女孩!
第十一節(jié)
拍的夠多的了,想起孩子的母親還要讓她加緊割野菜的活兒,我必須要告辭了。 孩子在一轉(zhuǎn)眼間又開始彎下腰去干活了,她要補(bǔ)上剛才被我拍照占用的時間,我真想幫她做一會農(nóng)活,我打攪她了。 走到遠(yuǎn)處,我噙著淚珠,還是遠(yuǎn)遠(yuǎn)的拍下了最后一張,她在割野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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